第三章 艰苦拼搏的大学生涯 第七节 亲情与友情是催我备进的不懈动力-7
64年的寒假过得好漫长，由于父亲突发中风，行动十分吃力，诊所业务也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不少上门求医的患者得知消息后，纷纷上门看望，希望他能夠尽快好起来，为病友们带来福音。
父亲中风的消息不径而走，陈伯伯即时赶来家中探望，向老朋友献上深情的祝福，希望他尽快康复。左邻右舍的邻居们也不断来家看望我父亲，送上真诚的祝福，不时还帮助我母亲干点家务活。
不久后重庆的亲友们也获悉我父亲突然中风的消息，不停地到家中探视，希望他妥善调理安心养病。
外公外婆带着子钰，子锟特地从江北藕塘村赶到我家，看着诊所业务十分萧条，外公很担心。他拉着我的手稍稍对我说：现在家中经济困难，你的学习费用外公全包了。说着，他把一搭钱交到我手中，叫我开学时交书本费和伙食费。
父亲生病期间，母亲家务负担很重，但是弟妹们都变得更勤快，更懂事了。除了复习功课，完成老师们布置的寒假作业外，都十分主动的帮着做家务。为了能让父亲多増加点营养补养身体，三弟几乎每天都要到杨公桥河沟钓几条鱼回家，把它们养在一口大水缸里，最多的时候养了十几条鱼。
那时候肉类仍然憑票供应，每人每月半斤肉，为了补充营养让父亲尽快康复，妈妈把爸爸喜欢吃的红烧肉弄好后，我和弟妹们只吃很少的一点点。家住城里的杨三姨娘和家住化龙桥的四姨娘来家看望我父亲时，也总要带点儿肉过来给我父亲补充营养，在家人和亲友们的关照下，父亲的中风顽疾终于有所好转。
为了减轻亲人们的压力，爸爸狠下决心，除了每天按时服药外，坚持每天很早就起床，带着我和二弟在院坝里锻练身体。他左手吊着绷带，仍然要坚持练习太极拳，直到头上身上冒汗为止。他告诉我妈，早年学艺时曽听杨大师说过，中风实乃气血汙阻所致，除了服药救急外尚应加强锻练，否则会愈来愈严重，从而导致全身瘫痪。
爸爸一面服用中药，一面锻炼身体的办法卓有成效，脸部气色也逐渐好起来。开学前他对我说： 目前我自已感觉好多了，除左臂乏力外，其他部位感觉尚可，不用过于担心。
父亲中风后遗症虽有所缓解，但是，由于左臂乏力，两个多月以来，医疗业务已受到很大影响，家庭日常生活开销也感觉困难。那时候人们工资收入都很低微，依靠在渝的亲友们帮助终究不是一个解决办法。
60年代初期，维持我家基本生活开销每月最少得花100元，如果爸爸挣不到钱了，家里这么多人的生活怎么办？妈妈为这事十分发愁。爸爸总是耐心地安慰我妈:中风是顽疾，坚持服药，坚持锻炼总会慢慢好起来。
开学的时间到了，爸妈总是催我赶紧到交通学院报到，我还是想在家多待两天，尽量陪伴他们多干点家务活。
一天早上，我起床后陪伴父亲在院坝里锻炼身体，门前传来一阵敲门声，原来是重庆大学的两个学生来到我家，他们拎着一个大布包，布包里装满了鼓鼓囊囊的中药。
我快乐地请他倆在诊所沙发上坐下，他们告诉我，昨天坐火车从成都来到重庆，今天大清早就赶到我家，为的是尽量不要躭误伯父的治疗。
我把那个男生交給我的药方递到父亲手中，两页苍劲有力的字体展现在父亲眼前，药方前面用毛笔写上患者姓名与症状，后面写的是方剂中的药物名称，用量和用法，我拿过药方签一看，一点都看不懂，只是觉得那位老中医的字写得真好，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很不一般。
爸爸黙黙地将方剂看了两遍，然后高兴地点点头。他诚挚地对两位大学生说: 中医高手在民间！听你俩说过这位县城的老中医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脸色红润手脚硬朗，今天看了他开的药方，确实不同凡响，你们带来的药剂足夠我吃三个月，我相信服药后必有奇效，谢谢你们倆位大学生啰！
我接过布包，把那些中药小心里装在陶瓷罐子里，然后连声向他们道谢。这时妈妈也十分高兴地走过来，把几张钞票硬塞到那位憨厚的男生手上，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收下。
这时候我父亲发话了，他十分感慨地说； 这是支付给那位县城老先生的药钱，你们若再不肯收下，我只好把这大堆中药让你倆带回去哟！讲到这个地歩，坐在旁边的女生只好出来打园场，她数了下钞票，只留下20块钱，其余多出来的钱全部交回我毌亲手中。她还笑着对我父母亲说: 县城的中药就这个价，还多了壹块跑路銭呢！逗得满屋的人都快活地笑起来。
聊天的时候，爸爸高兴地向他倆问起县城的见闻，还对他倆说: 服药后若我左臂活动功能确有好转，一定带上我家牛儿到眉山一带转转，专门拜访下这位老中医，希望他能坚持行医，把中华民族传统医学发杨光大。
在我家坐了不久，两位年青人急着赶回重大报到，爸妈请他俩略等片刻。过了一会儿，妈妈拿着一枚小小的翡翠玉佛出来想递到那位女学生手上，可是她急切地摆摆手怎么也不肯收下。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妈妈对那位女学生真挚地说: 大侄女，你俩的深情厚意我家都心领了，这个小玉佛是伯父伯母特地送给妳的，衷心希望观音菩薩保佑你俩，相知相伴走过漫漫人生路，创造未来的美好生活。這可是伯父伯母的一点心意啊，请妳务必笑纳。
女学生楞了一会，才接过那个翡翠玉佛，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淚花，她拉着那个男学生的手向我爸妈深深致谢。
离开我家时，他俩还谆谆叮嘱我母亲: 伯父服药后 如果确有疗效，请大哥哥提前通知我俩，设法请那位老中医再寄点中药过来，妈妈十分高兴地点点头。
我把他倆送出诊所大门，快步往向乐村方向走去，这时候冬日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东方的早霞又把大地染成一遍金黄。他们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总是十分关切地安慰我，说是好人有好报，伯父一定会好起来。他们还对我说: 伯父突发中风，医疗业务必然受到很大影响，大哥哥应该向学院领导如实反映情況，申请助学金，这样也可减轻点家庭的负担。
两位大学生的话语使我受益匪浅，我点点头感谢他们提醒，
过了一会我又担心地说道: 我是个旧家庭出身的大学生，学校会一视同仁批准我的请求吗？那个女学生大声地对我说: 大哥哥你可不应当这么想！你应当实事求是地反应问题，相信交通学院领导会妥善处理。他倆的话终于打开了我的心扉，心里感到很温馨。
在路上，那位男生告诉我: 县城老中医特别叮嘱我俩，老人中风后服用全身调理的中药见效较慢，必须坚持服药1个月才能初见成效，坚持服用半年必有奇效！告诉伯父不能心急。
一个月后我俩再来一趟，若确有效果，一定设法请那位老中医再寄些药过来。
告别的时候到了，女孩子拉着憨厚男生的手笑着对我说: 今年开学就是1965年啦！时间过得好快哟！我猜想今年暑假大哥哥一定会去成都，你要是再不肯带我们去看望秀实姐姐，我们就不睬你啦！这个四川辢妹子的临别赠言逗得我又快乐地笑起来。
第二天下午，我辞别父母到学校报到，二弟陪伴着我一道乘车赶往牛角沱，到了化龙桥的时候他先下车了，临别前我告诉他，到了交院后我的笫一个大任务就是申请助学金，尽量减轻点家庭的负担。
开学啦！多日不见的同学们都回到了学校，大家欢聚一堂尽情谈起难忘的寒假生活。
回到红楼宿舍时，周德勤看到我愁眉苦脸魂不守舍的模样，十分关心地问我: 出什么事啦！这么不开心？我才悄悄地对他说:我父亲突然中风，虽经治疗控制了病情，但是左臂无力，医疗业务已受到很大影响，长此下去，我家日常生活也很难维持下去了。
周德勤和其它几位平时要好的同学都非常关心我，衷心祝愿我父亲一定会恢复健康，我把申请助学金的事情告诉大家，同学们都表示支持。
为了尽快解决目前生活上的笫一要务，我找到凌时人，熬崇芳等几位班干部，详细述说了申请助学金的原因，他们都表示非常理解，要求我马上提出申请。
申请报告交上去了，不知道何时方能批下来？一天晚歺后我在体育场散步，迎面走来了团委书记贺顺澄，他笑着向我打招呼，还问我为啥憂心重重的样子。
我诚挚地告诉他，父亲寒假前突发中风，目前家中生计困难，只能靠亲友救济，申请助学金打了报告还沒有批下来，所以心中很着急。他听完我的陈述，赶紧回答我: 别着急，我去问一问催一催，希望尽快批下来解决你的困难。我们学校只能做到这一点，其它家庭困难问题建议你母亲向街道办事处反映，争取也尽快得到解决。
后来贺顺澄书记又关心地问我为什么还没有写入团申请书？我也老实地回答他: 我是个旧家庭出身的大学生，就是努力争取入团，表现再好可能还是无法批准，干脆毕业以后参加工作再说吧！
贺书记听了我的回答后真诚地对我说: 你的观点很片面也很偏激，今天我要告诉你，共青团是中国共产党的后备军，是培养建设社会主义人材的大学校，你父母亲都是热爱中华民族的前辈，是我党团结依靠的对象，共青团不会排斥你。
有段时间，社会上极左思潮盛行，对你这样家庭出身的同学造成了心理创伤，希望你能原谅和理解。希望你振作起来，努力学习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尽快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
贺顺澄书记推心置腹的敎导，终于彻底打开了我的心扉，我仔细捉摸觉得确实很有道理，不久后我就向团支部递交了入团申请书，凌时人同学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 汪辉牛同学， 我们等你好久了，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希望你丢掉包袱轻装上阵，尽早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没过多久，我的助学金申请被批准了，每月可以领到9元钱助学金，驻校生活费用基本不用自己掏钱了，给家庭减轻了一笔负担。几位要好的同学向我表示祝贺，还特地请我到二塘吃了碗酸辣面。
星期六下午，我和几位重庆的老同学一道沿着崎岖的马路走到江边，然后过渡到儲奇门码头，大家一路上聊得最多的是学习，希望大学毕业后能为袓国贡献自已的力量。
从儲奇门码头上岸后大家一路聊天一路快步朝前走，走到牛角沱长途车站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希望尽快赶回家，把申请助学金的事儿告诉父母，让他们放心。
但是，从牛角沱车站坐车到沙坪坝还得花费二角钱，从我家目前的困境来看，还是尽量不花为上策。我在车站的长椅上坐了片刻，然后打起精神继续往前方走去。
当我刚走过化龙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边怱怱行走，原来是正在二中念高中的二弟也正在往家赶，我俩快乐地结伴而行。冬日的重庆天气寒冷，我们兄弟俩顺着沿江公路直奔小龙坎，这时江面上吹过来的凤很大，当阵阵寒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我倆也难免要打几个寒颤。
走呀走呀！就这样我俩边走边聊，当我俩回到杨公桥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我俩十分担心爸爸的病情，也不知道他服用中药后的效果究竟怎么榉？刚走到诊所门口，櫥窗里透过来金黄色的亮光。
我轻轻敲开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我面前，原来给我开门的是父亲的记名弟子候伯禄，他笑着把我俩接到屋里，还泡了两杯热茶给我们兄弟俩喝。妈妈笑着对我们说: 伯禄师兄听山里乡亲说师傅病了，今天下午特地赶过来探望，还带了不少礼物，明天给你们打牙祭！
二弟笑着给伯禄打了招呼，坐了会儿他担心三个弟妹的学习，就回到楼上陪他们复习功课去了。
伯禄十分肯切地对我爸妈说: 前几天有位山里乡亲带信给我，听说是家住杨公桥的汪大师突发中风，诊所都快关门了！听后半信半疑但是心中仍然很着急。
由于近来医务十分繁忙，总是走不开。今天下午才下定决心赶来探望师傅，尽点徒弟的孝心。
聊天的时候，我向爸妈谈起我的住学金申请己经被学校批准，今后上学吃饭不用交钱了，但是新学期开学的学杂费和书本费还是要靠自己解决。
这时候伯禄师兄发话了，他十分懇切地对我们说: 当年若不是师傅治好我的病，还传授我中华精湛医术，我候伯禄就是个地道的残疾人，挣点饭銭都困难，哪能有今天？
师恩重若山！伯禄会一辈子铭记在心，师傅家有什么困难就是伯禄弟子的困难，千万不要见外。
爸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浓茶动情地说: 我突发中风属实，经过治疗保住了性命，目前左臂乏力也正在继续服药调养，感觉已有转机。你的深情厚意师父心领了，目前家中的暂时困难师父自己尚能解决，你就不要过多操心了！伯禄只好点头应允。
这时，伯禄师哥想到院坝一带看看冬日月夜景色，爸爸叫我陪他去，同时还对我说: 今日天色已晚，你陪师兄在二楼书房住一宿，明天早饭后他就要离开家了，你可得代表我们全家尽点宾主之谊哟！
在院坝里伯禄师兄向我询问我家日常生活开销情况和我每学期应支付的书本费，学杂费情況，还特别叮嘱我不要对师父师母讲。
回到诊所后，伯禄真诚地对我父母亲说: 我刚才想了一会，还是想尽点徒弟的孝心和微力。从好的方面想，中风康复期总需一年吧！这一年的生活开销由伯禄包了，以后若有其它情况再说吧！望师父师母不要推辞！千万不能让徒儿揹上骂名！
他一面说一面打开背包拿出几张钞票交到我手中，关切地对我说: 大兄弟目前你正在上大学，这200块銭交给你，其中100元供你交两学期的书本费和学杂费，另外50元供你零花，买点参考书籍，剩下的50元钱给弟妹们买点书本文具。
伯禄师兄突然间把这么多钱交到我手中，一时间弄得我不知所措，我怔怔地望着他，心中充满感激和温馨之情，多日的烦恼和消沉也仿佛一扫而光。
这时伯禄师兄又走到我父母亲面前，拿出一搭钞票交到我母亲手中，然后动情地说:6年前伯禄身负重伤，是师傅治好了我的顽疾，又不嫌弃我这个农村青年人，耐心教导我治疗跌打损伤等顽疾之道，逐渐成就了我的人生，没有师傅的敎导就没有候伯碌的今天。
这1500块钱表示伯禄的孝心！其中1200元钱能基本维持师傅家人一年基本生活费用开销，另外300元钱用作师傅中风治疗康复费用。今后伯禄还会为师傅彻底康复歇尽全力！师傅可不能拿我当外人看啰！
爸爸听完伯禄真挚的阵述十分感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在60年代中期，这1700元钱可是不好挣啊！一个刚出道不久的农村人要挣这么多钱可也真不容易啊！
伯禄师兄看见师父仍怔怔地坐在那儿不讲话，他也着急起来，立即下跪务求师父收下。父亲着急地把他拉起来，然后向他表达发自内心的感谢之情。父亲还真挚地告诉他，今后遇见一时吃不准的顽疾，务必把病友带到杨公桥老宅，我会精心指导你治疗，千万不用客气。同时还告诉他，交给他的几本医书，都是清朝时期国医至宝，务必用心攻读理解其精华，久而久之必成为一代名医，为中华医学发杨光大贡献自已的美好年华。
笫二天大清早，伯禄师兄吃完早饭后急忙向我父母辞行，我陪伴着他向杨公桥车站方向走去。冬天的山城仍然显得十分美丽，天空中的白云在清晨的霞光中飘浮，小河沟的哗哗流水飞溅起晶莹的水花，把人们带入一个美妙的世界。
伯禄师兄就要上车了，我再次代表父母亲向他表示衷心的谢意，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他给我们带来了无私的帮助，协助我们渡过难关。他也紧拉着我的手谆谆祝福； 不要太着急， 好人有好报！相信师父一定能夠顺利地渡过难关。
时光在历史的流云中缓缓逝去，55个年头过去了，难忘往事总不时在眼前出现，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和长辈亲人们的身影也不断在眼前浮现， 爸爸的弟子候伯禄，重庆大学那位憨厚的男学生和那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在爸爸中风时期给我家带来的无私帮助使我永生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