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爷爷，你在天堂还好吗？

  2007.3.3正月十四。晚上九点五十。家中电话骤响。我与父亲面面相觑，像是已经感应到什么。果然，叔叔在电话里说，老爷子已经去了，就在刚才。虽然已经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依然心情沉重，一时无言。

  此爷爷，并非我嫡亲爷爷。是父亲的大伯。然父亲十岁上没了爹，全是大伯看着长大的。父亲小时在天津生活不习惯，亦是他大伯去津将他领回。我自小与叔叔感情甚笃。大家住在一个宅子上，爷爷也是看着我长大的。父亲总说，人总是要讲点良心的。这些年来，我们全家对贫苦的爷爷一家颇为照顾，所做的事情与其儿子无异。在大伯病危的这段时间内，本来已经决定将我父亲认做儿子，将来辞世后父亲将以儿子的名义行礼。但我叔叔，也就是爷爷的儿子不同意。倒不是我父亲夺了其儿子的地位，而是按照农村的风俗，儿子在丧事上所花的钱与侄子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主要是怕我们花钱。

  元宵那天奇冷。上午狂风骤雨，下午雨停了，那冷意却仍然是刺骨得让人受不住。老人骨瘦如柴，躺在透明的棺材里，面容平静。我长久地看着那张几乎已经变形的脸，心里无比心酸与悲痛，然而却奇怪地没有眼泪。老人一生穷苦，晚年几乎都是在床上渡过的，现在，亦是一种解脱罢。床头摆放着他的照片。笑容灿烂，一如病前。让人难以相信，那照片上与躺在那里的会是同一个人。看着这个熟悉的笑脸，还有周遭熟悉的环境，我无法抗拒回忆的汹涌。

  有一年，亦是元宵节，那时我尚年幼，爷爷因为队里一个小混混踩了他家的地，两人由争吵继而动起手来。爷爷年轻时脾气火爆，一把就将对方推倒在地。后父亲去劝解，整个元宵节都因此变得闹哄哄的。我拉着“兔子灯”跟在人群后，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如今，那个当年的小混混也成了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在爷爷的葬礼上帮忙。乡下就是热闹啊。一家有事，全队都来帮忙。男人负责锅碗瓢盆买菜外出，女人则负责赶制白布淘米烧火。还有众人推选出来的队长，负责全盘统筹。一切看似乱糟糟，实则井井有条。爷爷去世时将近晚上十点，在乡下，这个时间人们该进入梦乡的已经进入梦乡，没睡的也大都躺在床上了。叔叔挨家挨户地去叫门，等我父亲赶到乡下时，乡亲们都已到齐，早就开始张罗了。这种气氛，让人倍觉温暖。

  亲爱的爷爷，天堂里该是没有寒冷没有病痛没有折磨的罢。我很后悔没有在您有生之年，多来看看您。您总是念叨我的名字。您心疼我的程度一点也不比您嫡亲的孙子外孙女差。而我却不懂珍惜。扪心自问，我真就那么忙吗？我再也没有机会来偿还这份心债。这将是我心底永远的隐痛。亲爱的爷爷，此刻我愿意相信天堂的存在。在那个春暖花开天使飞翔的天堂里，好生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