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刚迁新居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对门那个女人忙碌的身影,女人30多岁,但很秀气,也很苗条,还有一头让姑娘们羡慕的秀发,亮丽、乌黑,柔顺得像女人的性格。
听邻居们说,她丈夫是一家国企的领导,而她却是个扫马路的清洁工。在我眼里,那群扫马路的大婶个个说话叽叽喳喳嗓门老高,而她一点也不张扬,住得这么近可从未听到过她说话的声音。但女人做事却很麻利。
女人家的后门对着我家的前门,后院有一个不大的用栏杆围着的小菜园。一年365天,女人的院子天天都是干干净净的,女人在小园里种了些蔬菜,她每天下班都会到她的小园里忙一会儿,那菜长的特好,嫩绿的叶子上看不到一个虫眼儿,地里也没有一根杂草。女人没事的时候也常常站在栏杆外,看那红柿子,绿豆角,还有那嫩绿的菜叶,看她的表情就像在赏花,也像在欣赏自已的杰作,脸上满是甜甜的笑意。
女人的丈夫经常出差,只有她和女儿在家,女儿上初四了,同母亲一样整洁干净,而且可爱、漂亮、有礼貌。女儿放学很晚,女人常常一个人骑自行车去接她,偶而丈夫回来,会开车去接上几次。女儿上高中了,要住在离家200多公里的学校,只有放假才回来。女儿回来时,女人很开心,女儿长高了,超过了女人,也越来越漂亮了,晚饭后常看到她拉着女儿的手出去散步,女人看女儿的时候,如同在欣赏那菜园里辛勤栽培的蔬菜,脸上堆满了笑容,更多了几份心慰。因为女儿学习很好,很用功。
邻居们都喜欢这个女人,听说她是从小跟丈夫定的娃娃亲,结婚后公公去世了,婆婆没有再嫁,家里孩子不少,女人的丈夫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女人就同婆婆一起照顾着,据说每个弟弟妹妹结婚都是女人一手操办的,所以弟弟妹妹们都很尊敬她。
女人一直很勤快,忙里忙外,没人发现她身体有什么不好,可在女儿高考的时候,女人病倒了,她得的是癌症,她不许家里人告诉女儿。只是叮嘱丈夫安心送女儿去考试。
女人病了以后再很少看见她出门,可她家每天进进出出都有很多人,邻居们也常常去看她。我们有个邻居是卖肉的,知道女人家里每天都要熬骨头汤给她喝,就每天免费供应。
每每提起这个女人,邻居们赞不绝口,之后便是长长的叹息,女人的婆婆也常常摸着泪跟邻居们哭诉:“我的儿媳妇啊!我的好儿媳妇啊!咋受这份罪呢?… …”
女人病倒的日子,邻居们都早早起来帮她扫院子,帮她收拾菜园。那菜依然郁郁葱葱,绿得看不见一个虫子。
女人病了之后,总也没见她出来过,夏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女人出屋了,然而她除了瘦了只外,头上还多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她的秀发不见了。女人脸上的笑意浅了,她静静的守望着自已的菜园,慢慢的走近,静静的蹲在地上一根根拔那园子里的杂草,动作很轻,很仔细,也很认真,只是速度没先前快了… …
此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女人。
快春节的时候,听邻居们说,她的病更重了,婆婆的眼睛都哭肿了,丈夫打算让女人住进新投的楼房,可刚装修完,里面很乱,丈夫的几个弟弟、弟媳和妹妹、妹夫们都去了,整整收拾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把女人抬进了楼里。
从此女人家的门口安静了,只有婆婆常过来烧烧屋子。
春节刚过没几天,女人家的门口又停满了车,邻居们也都纷纷走出了屋子。只见女人的丈夫从车上下来之后,慢慢的去开后面的车门,从车箱里伸出一只女人的腿,那脚落的很慢,碰到地面的时候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侧身而出,是女人的女儿,她满是泪迹的脸看了让人心疼,晶莹的泪从脸上滚下,落在了她手里捧的骨灰盒上。
人们的眼睛湿润了。
冬天伴着寒冷和安详就这样过去了,春天相约而至,女人的婆婆把小园收拾得干干净净,又种上了女人习惯种的蔬菜,好心的邻居把小园的栏杆拆掉了,种上了一圈美丽的鲜花,花开的很艳,如同女人满意的笑脸,菜依然嫩绿,绿得看不见一个虫眼儿。
风轻轻的吹过,园子里的菜叶随风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如同小动物在窃窃私语,它们在说什么?好像在打听女主人的下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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