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期间曾回过多次,但不是探亲就是访友。专程回乡参加家乡的一次重大的文化活动还是首次。因此,注定此行不同寻常。
2011年秋日,我应邀出席中国贵州石阡首届苔茶文化旅游节回到家乡石阡。根据接待安排,我下榻在城南温泉宾馆。也许是巧合。对城南温泉有过我很多童年的记忆。儿时,暑期我都要到万安老教场姑婆家小住些日子。因此,在当地自然结识了一些小伙伴。平日,与他们一起放牛玩耍。遇上下 雨天,小伙伴们会进城玩。玩耍的地方,温泉是首选。年复一年,日子久了,对温泉也就熟悉了。除了泡温泉,对温泉的地形和房屋也都摸得很清。没有进不去的门,也没有出不去的地。当时的温泉很简陋,没有四周的围墙。除了男女浴池有别,我们这些猴仔可是出了名的四处乱穿。记得有一回,带头的牛娃不知怎么走错了道,钻进了女池,没等我们跟进去,就让几个婶子撵了出来,吓得大伙四处乱跑。还记得有一年,我外地的表哥到我们家作客,我领他去了县城玩。到了晚上,我们到国营饭店去投宿,由于没有证明,旅馆坚决不让住。表哥掏出一张学习成绩单,结果也无济于事。此时,我想到了温泉,我们可以到那里待一宿。当时的温泉,夜里没有人管。表哥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可当我们来到温泉的时候,早已被傻子和要饭花子占领。无奈,我们只好在街上流落了一夜。父母问起此事,只好说是在姑婆家过的夜。因此,对温泉的记忆是极其深刻的。
当我在温泉宾馆礼宾小姐的引导下,彬彬有礼地把我安顿在温泉星级宾馆住下时,对这里的环境,是如此的熟悉,又显得更加的陌生。当我在泽维兄和随从的陪同下,漫步在温泉的长廊,感悟着今非昔比的城南温泉,感受着古温泉的历史和人文景观,不由让我去追索富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温泉文化。家乡石阡的温泉文化,可上朔到三国时期,据清乾隆《石阡府志》载,蜀汉建兴三年,武侯诸葛亮南征牂牁,先锋抵石阡皆捷,于城南温泉之上建诸葛祠以祀。唐朝致德二年,李白流放夜郎,当时夜郎县属夷州,在石阡温泉编草亭书匾额,清知府宋锡恩“志郡景”诗云:“温沼何年开古井,万古长庚一草亭。”在乌江边写下“谪夜郎于乌江留别宗十六王景”诗,在夷州所属龙泉坪书“夜郎岩”,郡人于石阡温泉上建太白楼以祀。明弘治《贵州图经新志 卷之六 石阡府》山川篇载:“温泉在府南一里许,泉源涌沸,四时清暖。”明万历丁酉《贵州通志·石阡府志》(现存日本)载“石阡八景”,“温泉浴日”为其中之一,大温泉,城南一里,坦仰方正如盘状,其水温热,居民就浴焉。小温泉,与大温泉并,中有石门,环如太极之状,可通出入,而景象犹奇,流引府前,有灌溉之功,乃八景之一也。
人生有许多东西最容易散落,而不可捡拾。唯有记忆是永恒的。有时候感觉到,越是久远的,反而越清晰。在城南温泉宾馆小住的几天。每天清晨,我都会早早起床,寻着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回归儿时难忘的往事。老温泉边有一条坡道,虽不足百米,但却十分热闹。这里有石阡出名的几家绿豆粉馆。人们清早都要到这里吃上一碗绿豆粉。可在我小的时候,这个路段是一个木材集贸市场。农村人会将自家的木料和柴禾扛到这里出卖。我曾经多次扛着柴禾,步行二十多里路到这里卖柴。从老家走到县城里需用两个多小时,扛着七八十斤重的柴禾,一路行走山路,到这个地方已是筋疲力尽。有时为了讨卖个好价钱,要守候几个小时。可真正成交,也就是不足两块钱。卖柴辛苦真是一言难尽。上午一般很少有人问津,过了午时,开始有人打听。一般开口价与成交价打八折。到了日头落西,会来一批老头或老太,他们大都是城里的小商小贩,头脑精明。他们摸清了乡下孩子的畏惧心理,天色不早,急着出手,天晚回家路上害怕。上午本可以卖两块钱的柴禾,此时他就只出一块两角钱,而且没有与你商量的意思。有一次,我本可以卖三块钱的柴禾,结果只卖了不到两块五角钱,还扛着柴禾跟着买柴人走了不下两里多路,送柴上门。付钱的时候买柴人还没有好气的扔下一句:柴禾不太干。当时,我差点没有掉下眼泪。所以,每当我再踏上这段路时,心境是复杂的。也许是这段不平常的卖柴经历从小锻炼了我,磨砺了我战胜困难的意志,在困难面前没有屈服过。因此,对这段经历我永生不忘。清早,我漫步再次来到这里。恰巧,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背着一背篓菜在路边叫卖。当人们围着老人的菜挑三捡四,掰下一片片菜叶扔在地上,直到自己满意才过秤杆;当买菜人扬长而去,老人细数着手中的零币时,我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面对着城南温泉的过去和现在,它不仅经历的是岁月的历痕,而且它在人们心中也留下了人世间的沧桑和苦痛。尤其是那些与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不可一世的人们,更值得我们去关注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