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腰缠万贯的富翁,既没有宝马香车、别墅豪宅,又没有昂贵的名牌服饰,更不会一掷千金地去大把花钱;而是一个既饿不着,又撑不着,掰着手指过日子,每月仅挣千把元的工薪阶层。但在我的书房里有新老书数千本,同时我还发表了几万字的文章,如果说我的精神生活已经达到了“小康”,我想应该不是一句虚言吧。
肚腹饥饿的滋味我们知道,那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然而,我经历的精神上的饥饿,想起来更令人辛酸。
我出生在草长莺飞的卫河岸边一个小村庄,本来就很单调的童年,恰又赶上一个“读书无用”的年代。岁月的贫瘠,家庭的拮据,加之社会生产的精神产品匮乏,使得很难找到一本书读。距我所生活的村子十几里有个小镇,当时是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可是却没有一个卖书的。那时,我能读到的书,不过是从同伴那里借来的《半夜鸣叫》、《地道战》、《地雷战》一类的小人书。仅从文化生活上来说,我的童年几乎是在牛棚里听大人讲神话和鬼故事度过的。
上五年级时,我从一个同学那里借到一本长篇小说《苦菜花》,初涉书海,就尝到了无穷的乐趣,自此,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书,为我这个农家子弟打开了通向世界的窗口。那时,只要听说同学之间谁有本好书,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人家后面,说好话,套近乎,想方设法要借到手。每当借到一本好书,晚上钻到被窝里,就着如豆的灯光潜心阅读,看得过瘾时,常常彻夜不眠。
上初中时,社会上流传起了“手抄本”。班上有位同学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份《梅花档案》,讲的是解放初期的反特故事,情节惊险离奇,一时引得全班同学竞相借阅传抄。那是班上学习不怎么好的一个学生,平时大家眼里很少会有他。可是,那一阵子,他都风光死了,几乎每个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讨好他,巴结他。他呢,也过足了被人抬举的瘾,好不得意。为了一睹为快,我低三下四去求他。最后谈妥了条件,以后我让他抄作业。才肯给看一个晚上。初中毕业后,我当上了民办教师,除挣工分外,每月仅有6元补助费。我省吃俭用,节约点钱用来买书订报刊。记得那时的文学刊物都停办了,只有上海出的一份《朝霞》月刊,然而订报目录上标着仅限市级订阅。后来听说村里有一位女知青的父亲在市邮电局工作,就让其帮忙订了一份。我成了全县唯一订阅《朝霞》的订户。
说这些话题都是30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多多少少有点让人难受。这些年情况好多了,精神产品不缺了,文化生活丰富多彩。具体到读书,不但有了越来越大的挑选余地,而且经济上也负担得起了。现在无论是建房,还是买房,留间书房已成时尚。每当我背靠书架,端坐案头,心里就有一种充实的感觉。除了读书,我还坚持写作,时常有文章变成散发着墨香的铅字。我写作不是为了成名,仅仅是为了爱,因为爱是一种追求,爱是一种幸福。
由于经历过精神上的贫穷,我对书情有独钟,我利用爬格子挣的稿费,每周都要去一次市豫北图书大厦,购买新书来充实我的书橱,并且对拥有的书倍加珍惜。我和我的书会厮守到老,相爱到永远。因为在书中俯仰地享受是人生的一大趣事,“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文朋,幽忧而读之以当琴瑟”。如醉如痴地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灵魂便进入一个绚烂如东篱菊花的精神家园。
这就是我的“小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