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空谷有回音。涧水流,落叶随波去。西垂的斜阳,渐渐没入起伏的高山,牛车吱吱呀呀的行在崎岖的山路上,车上的老聃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间,瞥见东方大星升,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大星,耀眼非凡,隐约看见似乎有一团紫气袅袅托起天幕,于是阴阳分割,昏晓明辨,天地乾坤周而复始的运转起来。
老聃突然来了精神,多年寻找抱扑归真的宇宙义理,刹那间明朗异常。他仰天长啸,吟唱着,万物皆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老渔翁看着竹篓里活蹦乱跳的两条鲤鱼,不禁眉开眼笑,打了多年的鱼,这回倒是很新鲜,一红一青,大小一样,看上去甚是喜人。老渔翁遥望天边的火烧云幻化为吉祥绚烂的鲤鱼跳龙门,飞彩凝辉,映红了半边天。
清水,圆木桶,青红双鱼。
两天前,老渔翁给做小吏的老聃送来这两条灵气逼人的鲤鱼,老聃将它们放入新做的木桶,注入清水,一副蕴寓无穷变化,而又意味深长的独到画面,应运而生。仿佛顷刻间,混顿的视野,豁然开朗。老聃举头极目大地苍穹;天圆地方,群星璀璨,鸿溟玄虚,元一的始气,充溢整个宇宙,太极之中,有一条无法看见的巨大绳索,将苍茫天地,万物生灵牢牢栓在一起,层层叠扣,节节相连,面面俱到。
阴阳相撞,在宇宙里混为连接荒古和未来的时间长河,疾速的流光,从宇宙最深处射来,穿跃恒久的禁锢,透过亿万年的浓浓大雾,变为一道照亮蒙蔽的曙光,划过无垠的天际,坠入老聃的木桶,木桶犹如一朵绮丽的莲花,绽放出智慧的金光。双鱼在光辉里,头尾互纠,清水荡漾,渐渐吸尽慢慢褪去的金光。
老聃又大声吟道,名亦名,非常名。道可道,非常道……
斗转星移,日月沉浮,数千年的时光已转瞬流逝,道之道,也由开始,方兴未艾,迈入盛唐的颠峰,大明的回光返照,直至如今的古老传说。虚无缥缈的道离日常生活远去了,在浩繁的历史典籍里留下了它应有的一笔。
清水,圆盆,两条大小一样的鲫鱼。
两天前,买的两条鲫鱼,本来是祭祀祖先的。此时它们头尾互纠,囿于小小的圆盆,组成这神秘莫测,用以涵盖宇宙真理的图案。爆竹的声声脆响迎来农历新年,无月的夜空中,火树银花。岁月的间隔,命运的机缘,让我站到储满清水,游鱼轻盈摆尾的圆盆前。楞楞的出神后,是深深的感触,古人的想象力是多么的丰富呵,这画面是多么的自然有玄奥,静寂里流淌着生动。
驳嘴的鱼儿,吐着透明的气泡,浅游在小小的圆盆里,清水微晃,个中的神韵,饱含多少道不尽,说不完的玄机,就像一个超然物外的别致世界,虽然没有可以畅游的自在天地,没有可以跳跃的广阔空间,但是在双鱼头尾互纠,追逐戏水的那一刹那,那副画面早以超脱出天地空间,催促我写下这篇文章。
正月的某一天,因为鱼,我所欲也。这两条大小相差无几的鲫鱼,成为盘中美味,由于黄姜青葱的佐料,鱼儿的鲜美,在烹饪时已经弥漫开来,在香味缭绕中,我冥思,老聃的双鱼是否也钦羡黄姜青葱的辅佐,在宇宙土地间演绎道之道,归宿于热锅那一铲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