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流过泪,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个喜怒哀乐都不爱表露的人,但是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在我面前的几次流泪。
第一次是大姐出嫁的那天,照道理这是我们家的第一件喜事,大家都应该高兴才是。一大早迎亲的车队来了,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新娘要出门了,这个时候大家发现不见了父亲,众人遍寻不见,我跑到阳台上一看,父亲正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家里人这时候也全都围了过来,刹时间伤感的情绪把大家都感染了,大姐伏在父亲的肩上抽噎了起来,父亲拖着大姐的手出了门,下楼,一直把大姐送到婚车上,由始至终父亲没说一句话,只是红着眼,看着婚车缓缓离开。那年我十六岁,只把父亲的眼泪
单纯的理解为是对大姐的不舍,过后父亲才对我说,是他亏欠了大姐,没能力给她安排工作,家里环境又不好,让她那么早就嫁了。言语中流露的是深深的自责与无奈!大姐结婚那年才二十一岁。
我来广州后的第一年,在长沙的二姐把工作辞了,说父母就两个人在家太冷清,要回去陪他们,可回家后一直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感情上的事也不顺利,整天郁郁寡欢,正好过年我回家,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来广州,我们一起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半晌不语,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说:“去吧!”然后转身出了门。等到出发的那天,我和二姐在房里收拾东西,父亲就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我们,眼里是深深的不舍,二姐故意调侃说:“老爸,等我们在那边发达了就接你和老妈过去享福啊!”父亲笑着,脸上却有泪滑落,“我多想像个老母鸡一样,把你们全拢在我的翅膀底下......”剩下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出门的时候,我们坚决把父亲堵在了屋里,怕的是站台上离别的那一幕!
如果大姐和二姐让父亲流下的是自责与伤感的泪的话,那么我那一次让父亲流下的,就是揪心的泪。
一次和朋友们聚会之后,我深夜赶回学校,路上本来是朋友开着摩托车送我,谁知半路他心血来潮让我来开,我竟然傻乎乎的答应了,刚骑上去没两分钟,发现自己没戴眼镜!迟了,前面有辆车,这是我清醒的时候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等我醒来时,交警正在用电筒照我的眼睛,还在那里喃喃自语“没死,真是个奇迹!”要知道我们骑的那辆摩托已经报废成了一堆废铁!
我支撑了三天,腹部穿肠搅肚的痛了三天,就像在地狱门前徘徊,痛得我宁愿一头钻进去!医生说要做剖腹探查,要家人签字。等不到家人从千里之外赶来,濒临死亡边缘的我被推进了手术室,临进手术室之前,我硬撑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说我没什么大事。
手术做了四个半小时,麻药还没过,我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插了七根管子,迷糊中看到父亲急匆匆的进来了,我想动动不了,想说说不出,父亲一把抓住我的手,泪雨滂沱“儿啊,说了没事没事,怎么弄成了这样啊!”之后就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被窝里,我多想喊声爸!却无力,然后又昏睡了过去。幸好医生抢救得及时,不然的话,我可能就这样客死他乡了,成为父母心中永远的痛!
事隔多年,当我坐在电脑前敲打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父亲,我们让您操了一辈子的心,女儿希望在您的晚年,不要再看到您的泪!即使有,也希望是欣慰的泪,幸福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