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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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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尾是一只断了尾巴的公耗子,他的尾巴在一次集体作战的猎食行动中葬身猫口。猫,耗子的天敌。断尾,爱上了一只猫……那是一只不足月的小母猫,总是在灰暗的房间角落睁着湖蓝色的小圆眼睛观望墙角的裂缝,又或者懒懒的眨一下眼,扭过头伸出嫩红的小舌头梳理银白色的长毛。

  

  断尾是负责盯梢的侦察兵,所以他的小猫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知道小毛的胡须长了,小猫的爪子利了,小猫不想只喝牛奶了,小猫长大了,长大了的小猫被女主人唤做了"爱妮"。爱妮总是肚子饿,因为女主人常常整夜不回家,爱妮无助的叫声让断尾觉得心慌。于是断尾常常到厨房衔两截鱼骨头,半截香肠什么的。趁爱妮晒太阳的时候放在她的窝边。

  

  爱妮塞完太阳就回来吃东西。吃完之后又梳毛。无聊的观望墙角的裂缝,但是爱妮不知道在那个裂缝里还有一双灰色的小眼睛在观望她。

  

  一墙之隔壁,两个世界。裂缝里是一片深远的黑暗。断尾和缺耳--少了一只耳朵的同伴--匍匐在幽暗中窃窃私语。

  

  "算了吧,断尾"

  

  ……

  

  "你知不知道她是一只猫,一只猫,你懂不懂?"

  

  ……

  

  "你这样想着她,你为她做这么多事,她也是不知道的。"

  

  "我不会让她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

  

  ……

  

  墙角的唧唧咕咕引来了爱妮的好奇,爱妮用粉嫩的爪子刨那个狭长的裂缝,发出咯吱的声响,吓的断尾和缺耳赶紧往地底逃窜,他们俩怀着各自的恐惧在崎岖的迂回长廊里狂奔。

  

  "……喵"洞口穿来爱妮稚嫩的叫声,断尾跑的更快。

  

  不,不!不要让爱妮见到我,不能见到!爱妮的形象同洞里潮湿阴冷的空气一起从他的耳朵边掠过,湖蓝的眼睛,芬嫩的舌头,银白的长毛,长毛……爱妮是那么美丽,而自己……自己是只土灰色的丑陋耗子,还断了尾巴……

  

  不能见到!

  

  "喵…喵…"

  

  后来的素淡天,爱妮的叫声总是不绝于耳,有时候,爱妮并没有叫,但断尾却觉得那声音一直在自己耳朵边上绕,甚至从耳朵孔里钻进脑袋,钻到心脏。断尾张开嘴,努力震动声带,似乎想把爱妮的叫声驱赶出去,结果他听见了"…吱…吱"的声音。他立刻闭上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恍然大悟,他自己只是只老鼠。

  

  "怎么了,断尾?"

  

  ……

  

  "今天厨房里有火腿,去不?"

  

  ……

  

  "不要这样撒,你不吃不喝爱妮也不会知道的。你的同伴可是我们啊。我们很担心你啊!"

  

  ……

  

  "今天爱妮好象没饭吃…喂!你去哪儿?喂!!!…"

  

  断尾钻出洞口,沿着墙根奔跑,途中撞倒了一把伞。但是他自己似乎没有发觉。

  

  爱妮今天又没有饭吃!

  

  他冲到厨房,跃上一个阶梯。看见火腿就放在距自己视平线半人高的地方。要怎么才能拿的到?断尾正在想,厨房突然大亮,接着女人高分贝刺耳的尖叫:"啊!老鼠!!!!……"

  

  断尾从飞来的两只拖鞋下逃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鼠窝的。他只是在想:今晚爱妮能吃什么呢?没有饭吃她会不会又"…喵…喵"的叫唤?断尾忘了自己几天没吃了。

  

  第二天,爱妮被送走了,被送去训练抓老鼠,断尾想不必担心爱妮的吃饭问题了。但是他又开始想念,想念爱妮湖蓝色的眼睛,想念爱妮的叫声,想念为爱妮担心的日子。

  

  "爱妮走了,你也该清醒了吧?"

  

  "恩,她会回来的。但她回来的时候你们都得走。"

  

  "你不走?你想留着等死啊?!"

  

  爱妮回来了,同伴们走了。

  

  爱妮又长大了,毛色越发光亮,断尾天天蹲在洞孔欣赏爱妮梳理毛发和晒太阳的样子。

  

  断尾暂时不必担心生命危险,因为前段日子同伴们走的时候老鼠窝里储存的食物够他吃段日子。他可以安心的和爱妮和平共处。

  

  但是断尾想错了,抓不到耗子的爱妮常常被喝的烂醉的女主任责打。

  

  无辜的爱妮只能喵喵的叫,断尾听到这样的叫声就什么也吃不下,断尾想,得帮帮爱妮。但是要怎么帮呢?

  

  断尾想到一个好办法。他呲咧的咬下自己的一只前爪。

  

  爱妮又去晒太阳了。回来的时候她的窝边放了一只血迹未干的爪子,她好奇的翻弄着,嗅嗅,闻闻,但是她没有吃,受过新年连的猫只抓老鼠,不吃老鼠,因为老鼠是肮脏的,不干净!!

  

  女主人回家了,蹲在爱妮的窝边欣喜的笑着,"好样的,爱妮,今天奖励你一条鱼!"

  

  于是爱妮吃到了鱼,断尾在黑暗的洞里舔噬伤口。

  

  一周过去了,断尾的另一只前爪也没有了,再过一周,断尾只剩一只后爪,断尾想:"我再能用什么帮爱妮?"

  

  爱妮再也吃不到鱼,爱妮又开始无助的叫,断尾的伤口又开始淌血。

  

  也许是血流的太多,断尾觉得身体日益轻飘,视觉渐渐模糊,有时候他看见眼前一团白云在飘。断尾这么长时间看见这团白云的并不多,但是今天这团白云似乎特别钟爱断尾,它停留在断尾的眼前,幻化成各种形态,最多的是爱妮的优美体态。似乎又无缘故的烟消云散,断尾又陷入阴暗,阴暗里有时炸开一道红光。断尾知道那是自己的生命最后的火花!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洞里更加潮湿,夹杂着血腥。爱妮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已经饿的叫不出声音。

  

  断尾挣扎着将头探出洞口,他知道自己必须帮助爱妮,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做,他奋力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身后留下一长条血痕。

  

  离爱妮越来越近,一米,半米……

  

  爱妮似乎发现了断尾,弓着身子慢慢的朝断尾走来。

  

  当时断尾与爱妮的距离只有0。01厘米,一秒钟之后,断尾被爱妮咬住了脑袋。在那一秒钟时间里,断尾脑子里闪出了好几个念头:眼睛好漂亮--逃!--不能让她见到我!--我要告诉你--我爱你!

  

  断尾要告诉爱妮,告诉她自己爱着她,然而断尾在爱妮的口中拼命的呐喊,在爱妮的耳中只是不明其意的吱吱声。断尾的身体渐渐瘫痪冷却。

  

  爱妮口一松。断尾掉在地上。他灰色的小眼睛望着那双好奇的蓝色瞳孔,空中飘出最后一丝气息:我告诉了你,我爱你,但你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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